酒 肉 朋 友 (旧著)
“酒肉朋友”在传统概念上是贬义词,时至今日应该给它平反。在香港尤其是我们到了耄耋之年,能拥有几个真正酒肉朋友,实在难得,实在幸福。实际上如果要求不太高,在香港买酒买肉绝不是太困难的事。酒肉买到了,想唤朋呼友倒是个难题。首先对方很可能由于健康上的考虑戒了酒,或干脆远离荤腥的食物。也或者彼此相距甚远,对方绝不可能为区区一两酒和几块肉驱车老远赶来,总之问题多喽喽。我算够好运拥有几个“酒肉朋友”,大家“得闲”可以“堆埋一起”吃吃喝喝。
喝酒只能适量不能牛饮,喝得醉醺醺很伤身体,头晕又呕吐,没意思。最好喝到八成,头有点“HiHiD”,爪哇话叫Lier-lier,但心中仍然清醒,记得不能乱来。如若“乱讲嘢”(粤语),虽说酒后失言,可以原谅,但言者无意听者有心,人家反过来指你酒后吐真言。公说公有理,还是友情为重,不得罪他人为佳。把不该说的话留下,或把它与酒一起吞下落肚。此时反倒可以借着酒力充当动力,使自己成为想象中的英雄。可以开始高谈阔论,论尽天下大事,学时下香港的所谓民主派,大骂高官、粪土万户侯。说到激动时也可以紧紧摇头或眼泪横流,增加逼真的气氛。也可以哈哈大笑,把胸中的所有闷气吐个痛快!人生难得几回醉,就是这个意思。
有次我和几个酒肉朋友去新界老朋友家癫他一天。我们这位老朋友名叫卢顺安。在其他栏目上本人曾经这样写过他的:“不论从任何意义上,卢顺安是个名副其实顶天立地的人。回国后他为了响应他老人家的号召,卢顺安毅然决然到宽阔的天地与天斗与地斗,且一干就是二十年。真够顶天立地吧!移居香港后,他又毫不犹豫前往新界开天辟地兴办养猪事业。猪场周围到处都是闲地、荒地。勤奋的他怎能让土地闲着荒废呢,于是他又拿去锄头、耙、铲子“重操旧业”:“锄草日当午,汗滴禾下土”。这样又是滚一身泥巴十几年。直到步入花甲之年,三个孩子都已成家立室,各有所成。可是他仍然依恋着迷人的泥土味,所以仍然勤奋的日出而作,日入而息。顶天立地四个字,卢顺安绝对当之无愧!
他家周围农地很大,种植了各色果树、蔬菜、花卉。尤其他种植的木薯和辣椒实在是优良品种。辣椒又辣又香,木薯既粉又白又松软馥郁,味道之佳天下无敌!卢顺安夫妇又格外热情好客,这就益了我们这些酒肉朋友。我们常常成群结队去到他们的家当不速之客,而且到访的目的也很明确,即看重他们的木薯和辣椒。我们这次来访亦不例外。但也有某些“特殊性”。事缘有个晚辈送我一瓶軒尼诗“交叉隆”佳酿(HENNESSY XO),美酒当前我自然记得和酒肉朋友分享。
这次酒叙是经过一番心思和安排,主要是选购下酒陪料。经过协商和打听,认为潮州卤味为佳。于是帮衬位于元朗横街,靠近恒香老婆饼门市部,即鼎鼎有名的新顺兴食肆,据不少食家介绍新顺兴的卤味绝不亚于上环旧时的斗记。既然要痛痛快快饮食,当然就得将什么胆固醇过高之类的概念置于脑后。于是我们就要了半只卤鹅,十几个鹅肾、几条猪大肠、猪耳朵以及猪颈肉,还有卤蛋、卤豆腐、花生等。另外卢顺安太座也为我们弄了一大盘美味的炒米粉和蚝油麦菜。麦菜是刚由地里即摘即煮的,味道自然无比鲜嫩爽口。席上我意味深长地说,今天约了几位最好的朋友、备了最好的美酒佳肴、选了最好的地点,可说是晚年生活度过的最为美好时刻。大家拍手称是,于是举杯痛饮 !
但得夕阳无限好, 不需惆怅叹黄昏。

“酒 肉 朋 友” ↑

鲗 鱼 涌 4 - 7 - 201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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